【叶黄】过往（拾壹）
斗神×剑灵。
感谢阅读，谢谢喜欢~
以下正文。
拾壹.
叶修有些玩味地思考着这个“没有成仙”的意义。
按理说黄少天的师兄肯定是人，一个人再怎么长寿也不会活六七百年，所以这个“喻掌门”理应是已故之人。
但王杰希没有说他驾鹤，却只说“没有成仙”，那是否就意味着，成了其他的什么东西。
比如……
然而旁观者清，当局者迷。
黄少天明显没有意识到这个饱含深意的“没有成仙”，只当他师兄已然仙逝，表情有一瞬间的木讷，而后变得有些茫然，最后归于那种说不清、道不明的哀伤。
黄少天：“这样啊。”
凡人这一辈子，也就是这样了。
只希望——此生缘尽，来生平安喜乐、诸事顺随。
叶修看不得黄少天那种似悲似喜的隐忍表情，只得站起身走到王杰希身边，有意无意将那小剑客往身后挡了一挡，冲着微草看似年轻的掌门难得客气道：“王掌门，实不相瞒，这次来贵门派，哥有点事情请教。”
王杰希：“叶神请讲。”
“王掌门痛快。”叶修道：“哥在长安城里听闻贵门派有个极为神奇的宝物，叫‘乾坤镜’？”
王杰希一愣，道：“我派……确实有个乾坤镜，宝物倒是算不上，只是此物是先祖传下来的，据说是上古之物，能通晓乾坤，故而称‘乾坤镜’。”
“通晓乾坤？”黄少天闻言也稍稍来了兴致：“怎么个通晓乾坤法？上知天文下知地理那种吗？”
王杰希道：“天大地大，只要你想知道的，都能用乾坤镜一窥究竟。”
黄少天瞪大眼睛，不可思议地问：“怎么可能？！那不就等于可以窥伺天机了？这种东西不会被天雷一道给劈没了吗！我以前怎么没听说你们微草有这么逆天的东西？”
“你......失踪后，先祖才偶然得到的。”王杰希说：“窥视天机倒也不能算，因为使用乾坤镜……是有代价的。”
叶修仿佛早料到般嗤笑一声，冷笑着问：“什么代价？”
王杰希顿了顿，却没有直接回答叶修的问题，只低声道：“不论如何，天机都是不能被泄露的。”
言下之意，只有死人才能真正的保密。
这回黄少天听出言外之音了，惊得差点叫起来：“这也算宝物？”
王杰希扫了他一眼，面无表情道：“我说了，算不上宝物。”
叶修抄起手，眯着眼睛，似不经意问：“照王掌门的意思，既然真正用过乾坤镜的人都已经是死人了，那你们又怎么知道这东西能通晓乾坤的？”
王杰希忽然静了一下，眼神微闪，而后他很快接道：“当年先祖受命去除妖，偶然间发现了乾坤镜，那村里的人称之为‘圣镜’，说是圣镜知道天地间一切东西。可是后来没多久，所有接触过圣镜的人全都离奇死亡，一整个村子，眨眼间就没人了。
师祖本想探一探这镜子的究竟，却不想这镜子无论怎么都没有反应，甚至镜子里映不出东西。师祖无奈，只得暂时带回微草。
后来前朝国师听闻此事，不顾劝阻一定要看看这面镜子。先祖本以为镜子会依旧没有反应，却不想这镜子居然一下就直接将国师吸了进去。师祖大惊，奈何用尽办法都不入其门。最后那国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自己出来了，神情恍惚，直言这是面乾坤之镜，当真得以通晓乾坤，然后也不理师祖的疑问，执意一走三晃地下山回宫，结果第二天就在宫中自缢了。”
叶修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，问：“然后这破镜子就叫‘乾坤镜’了？就因为那个精神病一样的国师的一句话？”
王杰希没有因为叶修的不敬而生气，依旧神情淡淡地说：“不全是。那个国师死了几天之后，来了个小厮，给了张纸条给师祖，说是国师临死前特意交代要送来微草的。纸上书——‘六十九，十八，水不在南’。”
叶修倏地蹙起眉，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，缄默不语，反倒是黄少天闻言炸了：“六十九、十八？等等，你说的国师是前朝姓尤那个自己上吊死了的国师？那是前朝最后一位国师吧？没记错……前朝末代皇帝是不是被谋杀篡位那年就是六十九岁？那十八……现在这个朝代的开山皇帝登基那年还是个小鬼吧……不会是十八岁吧？”
王杰希点点头：“是的。那国师在乾坤镜中看到的，应该就是前朝的气数。”
黄少天问：“那‘水不在南’是什么？”
叶修笑道：“十八岁登基的那个小鬼，小字是什么你还记得吗？”
黄少天愣了愣，而后猛地瞪大眼睛：“淼？！这也行？！巧合吧！”
这回王杰希跟叶修都没有接话。
王杰希微微低着头，眉心轻蹙，不知在想什么。叶修抄着手，右手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有节奏地敲在自己左手的手臂上，嘴角噙笑，却莫名有些冷。
他看着王杰希，轻轻地问：“不知王掌门，能否将乾坤镜借与我们一观？”
黄少天睁大眼睛：“你要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，站在他身前半个身位的叶修状似无意地往后一退，猛地踩上他的脚，黄少天没出口的半句话化为一声憋在嗓子里的哀嚎。
“诶呀，”叶修夸张道：“少天，你怎么离这么近，哥没注意，对不住啊。”
没注意你大爷！
王杰希：“.…..”
王杰希忽略掉叶修贱兮兮的笑，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地说：“不瞒叶神，乾坤镜不久前丢失了，目前我们还在找。”
“不见了？”黄少天顿时顾不上脚上的痛，惊讶道：“怎么会不见的？你们微草看守明明那么严，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说不见就不见？！”
“少天。”叶修压低了声音唤了一句，黄少天一怔，悻悻闭了嘴。
王杰希依旧没生气，只面无表情道：“惭愧。”
叶修跟变脸似得扬起个称得上‘温和’的笑脸，柔声道：“哥还真想见见这传说中的上古之物，但既然如此，那可惜了。王掌门，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，不知能不能……让哥跟少天，借住一晚？”
王杰希：“那是自然，我已经差人去安排了。”
他顿了顿，不知出于什么心里，又问：“少天，你今晚，要跟我睡吗？”
黄少天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，跟看怪物一样看着王杰希仍旧面无表情的脸，声音都有些走调：“我为什么要跟你睡？”
王杰希：“哦，没事，我就问问。那你们自便吧，一会儿会有人来带你们去房间。”
说完，他长袖一甩，飘飘然先行离去。
叶修这才将目光移到黄少天身上，上下扫了两眼，眯起眼睛诡异地笑，偏不说话。
黄少天被看得心里发毛，故意硬声问：“你看什么？”
“看你到底有什么姿色，”叶修道：“王杰希可是能修成散仙的人，定力必然不是普通人所能及。可你……”
黄少天一开始没听懂，还在等叶修不明所以的断句下文，可忽然福至心灵反应过来，猛地红了脸，大骂：“王八蛋你这个神仙脑子里一天到晚都是些什么有辱斯文的东西！！”
“噢？”叶修贱兮兮地凑近黄少天，在后者红彤彤的耳廓边上压低声音道：“那你做什么不跟王掌门睡？”
黄少天：“睡你妹啊！！之前有一回我跟师兄来微草，因为怕冷，硬是赖在王杰希房间三个人一起凑合了一晚上而已！天界是快灭了是吗怎么会有你这样的斗神？！”
叶修的房间在黄少天隔壁。
半夜时分，叶修半百无聊地翘着腿躺在床上养神，隔壁忽然传来细微的响动。
叶修早料到般轻轻一笑，等着隔壁的声音停歇下来，然后一跃而起，蹑手蹑脚地开了门，跟上那个只穿了件单衣、提着剑的清瘦身影。
黄少天睡不着。
他是剑灵，本就不怎么需要睡觉，何况现在还是躺在微草的床上。也不知道王杰希到底是怎么想的，安排给他的房间跟之前每一次他来微草的房间一样。叶修被安排在了他右边，左边那间是喻文州的之前用的，只是现在……再也不能从那间房里听到自己师兄温柔的声音了。
之前叶修说过，黄少天的修为不上不下，在三界六道中不过是普普通通，这是因为他还没完全接受自己已经死的这件事。
但……他不理解怎么才算是真正接受自己已经死了。
他做剑灵已经六百多年，之前的肉身早已腐烂成一堆白骨，谁也看不出原本的模样。这么多年，他仗剑天涯，行侠仗义，见过无数风景，看过太多离合——他以为，自己已经习惯了，已经成熟了，已经放下了。
放不下又能怎样呢。
他在意的那些人，都已身死灯灭，奈何桥都不知道走了几趟了。他们忘却前尘，从一个崭新的灵魂重新开始在人间摸滚打爬，认识新的亲朋好友，体现新的爱恨情仇，然后，再重来，周而复始。
有谁还记得几世前有个叫黄少天的剑客，六百多年来一直在心中为这些人留着一个位置呢？
在一场又一场轮回中，连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了，天地间居然还有个不生不死的东西在替自己记得。
黄少天生前也算遇到了不少人。
可有几个能像王杰希这样呢？连喻文州都不在了，他这般努力的记着，是在记着谁？
他忽然有点头绪为什么叶修会说他没有接受死亡，因为他一直还记得生前的事情，因为他一直不能真正放下生前的事情。
不然他不会害怕见王杰希——这里有他的记忆。
可是知道了，又能怎么样？
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王杰希一样修成散仙的，黄少天心里清楚，如果不是因为那次意外，他也早就成了宇宙洪荒中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，朝生暮死。
他就是放不下，能怎么办？
虽然短暂，但那是他的人生，是他真真切切活过的证明，是他在这个红尘中存在过的最后一点儿留念。
他怎么舍得忘记？
TBC.
不出意外晚一点应该还有一更w
今天尽量双更。